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别沿海地区产业集群得到快速发展。浙江省目前工业产值的约一半是由成百上千个专业村、专业镇组成的。
4月16日出版的《经济学人》有一篇“产业集群:胸罩镇惨淡”的文章聚焦汕头的一个专门生产胸罩的小镇。随着经济放缓、成本上升,这些低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面临着如何升级以及向服务业转型的挑战。
在广东省汕头市谷饶镇的宏杰内衣实业有限公司的工厂里,每个工人身边都有一座由胸罩堆起来的小山。车间里回响着缝纫机噼啪运作的声音,员工们重复着简单机械的任务,然后把衣服传给生产线上的下一个人。这个工厂每天生产2.2万个厚垫胸罩,大多数都销往国内的商店。当地谷饶镇政府喜欢称自己为“内衣之乡”,这里有上千家类似的工厂。谷饶镇每年生产3.5亿件胸罩和4.3亿件背心和内裤,销往国内外。内衣占其工业产值的80%。
谷饶镇到处都是展示着大胸女人(通常是外国人)穿着内衣的广告牌,这些内衣是这个小镇繁荣的支柱。但是现在谷饶镇的许多人对未来有担忧,同时担忧的还有在汕头这个沿海城市周围几个其他内衣工厂集群里的人。制造内衣和泳装的鹏盛内衣公司(音译)的刘月(音译)说,成本在上升,但客户不愿意花更多的钱。去年,谷饶几个工厂的老板跑路了,留下债务和拖欠的工资。谷饶附近的另一个内衣名镇陈店镇,去年也有几家内衣店关门了。
在过去30年经济高速增长的时期内,像谷饶和陈店镇这样的单一产业城镇在中国东部沿海遍地开花,经常是在原本是水稻田的地方。来自香港和台湾的投资,和从中国内陆移民而来的大量劳工的涌入,一起推动了中国的出口行业生产热潮。现在中国有超过500个这样的城市,也就是生产单一产品的“某某之乡”,如纽扣、领带、塑料鞋、汽车轮胎、玩具、圣诞装饰品和厕所等产品(见地图)。
谷饶是几个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内衣生产商的几大中心之一。根据咨询公司弗若斯特沙利文(Frost&Sullivan)的统计,中国在2014年生产了29亿个胸罩,占世界总量的60%。在一些行业,类似企业在同一个地方的聚集,创造了良好供应商和具备相关技能工人的临界质量。这些定位明确的中国城镇(某某之乡)生产了全世界63%的鞋、70%的眼镜和90%的节能灯。
所有这些增长都产生了一个环境成本。2010年非政府组织“绿色和平”发布了一个报告说,谷饶镇的织物染色厂已经严重污染了当地的水资源,使其不适宜饮用。但比起外国的生态斗士,谷饶的胸罩制造商们对外国的竞争更加担心。
中国消费品生产商借助他们低廉的价格占据了全球市场中的巨大份额。但这一优势正在消失:自2001年以来工资每年上升12%。现在,劳动力更便宜、税收更低的泰国和越南在给如维多利亚的秘密(Victoria‘sSecret)和娜圣莎(LaSenza)这样的国际内衣品牌生产内衣。中国最大的内衣商行维珍妮,今年将在越南开设两家工厂,这是该公司首次在中国之外的地方建厂。维珍妮计划在2018年前再建两个厂。柬埔寨和缅甸也加入了战斗。日本内衣制造商华歌尔(Wacoal),2013年在两个国家都开设了工厂,并且去年在缅甸又建了一个厂。
谷饶仍具有优势,比如其优秀的供应链。那里有几家生产内衣部件的工厂:染纺织品、蕾丝以及用于填充提升式胸罩的硬泡沫。各式放在短裤里的松紧带都是本地生产的。谷饶镇还似乎享受宽松的商标监管。有些内裤腰带上写着故意拼写错误的名牌名字,比如“CalvenKlain”和“OalvinKlein”,山寨名牌企业。
谷饶的官员坚称,该镇可以通过技术升级,使用机器代替人工来克服困难。但想在当下吸引用来改造谷饶的资金和技术,可能比1982年时当地一位有胆量的民营企业家开设第一家文胸厂还要困难。那时民营企业在中国仍然不被认同。
即使是中国最大的内衣生产商也一直有困难获得买家长期的承诺。这使得他们不愿意在研究或技术上花钱。谷饶的一些工厂在升级,比如他们开始生产无缝激光切割的内衣,并使用新的、更舒适的材料来制造胸罩钢圈。但大多数工厂仍然属于低技术劳动密集型的工厂。
鉴于谷饶这样的单一消费品生产城镇由民营企业主导,跟中国的那些钢铁和煤炭城市相比,他们也许可以更灵活地适应不断变化的市场条件。钢铁煤炭城市在未来几年里计划有1800万人下岗。2013的时候谷饶镇里16.1万的人中有一半都是外来打工人口。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是低技术工人,从一个工作换到另一个,不管在哪个工厂里都缝制胸罩的同一个部分。大多数人没有完成高中学业,并缺乏重新接受培训、转到服务业岗位的能力,而中国政府希望服务业取代制造业。但幸运的是,如果失去公司,他们中的大多人在农村还有房屋和农田,还可以回去。
一些由生产单一产品而兴起的城镇可能会逐渐消失,除了空荡荡的工厂混凝土壳和被污染的土壤没留下什么别的。像谷饶这样的城镇,在曾经是这个国家非常贫穷的地区,制造出了巨大的财富。但如果想在今后茁壮成长,他们的视野需要超越消费品当中的必需品。(布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