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棉农们无从知道,期货、产业政策转变,是如何搅动
棉业探戈怎么跳?
5年来,北疆棉农范有新的生活就像一场梦幻般的探戈。
在经历了2009年棉价低迷后,2010年,郑州期货交易所的棉花价格达到了23932元/吨,创国内10年间最高纪录。就在范有新准备来年扩大种植面积的时候,2011年,棉价直线下跌,此后国家实施托市收储政策,棉价趋于稳定。
现在又到了棉花收获的季节,尽管新疆是产棉大区,棉花产量占全国50%以上,然而在棉价倒挂的背景下,过高的国内外棉价差,让坐拥新疆棉山的本土纺织企业生存越来越艰难。从经济学角度看,拧巴的棉价、较为单一的生产供给方式,让新疆棉业处于“微笑曲线”的获利低位。
上游:机械化的最后一公里
地方机采棉艰难推行
50岁的范有新开了眼界。
10月15日,轰隆的机器在博乐市达勒特镇冬都浩希村来回奔忙。100多亩的棉田里,只有他和老伴的身影。
在这个首次使用机采棉的村落里,如今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离家打工了。
范有新说,以前,至少需要雇十来个拾花工。以单产籽棉350公斤为例,人工拾花在每公斤2元,这样人工拾花就需要700元,而机采只需200元,其间相差500元。
在他20多年的务农生涯中,棉花的种植采收正逐渐摆脱人工的痕迹。
据了解,今年全疆地方棉花的种植面积为1655万亩,加上兵团的面积,预计全疆种植面积在2300万~2400万亩。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业局(
然而,地方机采棉的推广却很艰难。自治区农业技术推广总站经济作物科科长贾尔恒·伊力亚斯说,这源于在收购价格上缺乏统一标准。机采棉会造成棉花纤维长度变短,每毫米的变化都影响棉花品质,从而影响价格,即所谓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目前,全疆各地都在摸索机采棉收购标准。范有新所在的博乐市,将每公斤机采棉省下的0.5元,用于补贴加工企业的车间、设备改造。这不仅是贾尔恒·伊力亚斯一人的担忧,今年7月举办的“2013棉花展望论坛”,就有专家建议,尽早出台机采棉收购、加工等方面的标准,对机采棉产业予以扶持。
距离范有新家400多公里的昌吉,今年已使用GPS定位播种。自此,新疆棉花实现了从播种到采收的全面机械化作业。
贾尔恒·伊力亚斯介绍,GPS定位播种,日播种棉花300亩,1000米长的播行垂直误差不超过2厘米,接茬准确率达到2.5厘米,“一眼望去,犹如士兵列队,田间管理时,不易伤苗”。
这不仅为机械化采摘创造了条件,更重要的是节约成本。
中游:棉花分级
提高质量提高竞争力
今年,范有新家的棉花单产平均每亩是260公斤(籽棉)。受气候影响,全疆棉花产量略低于去年。这意味着,即使实现了机械化,如果想扩大收益,棉花加工品质亟待提高。
在国家棉花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书记王新江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全疆棉花种植示意图,上面可以清晰反映出新疆棉花的种植情况。范有新所在的博乐被一片紫色所覆盖。
根据国家棉花优势区域布局规划,新疆11个地州规划为南、北、东三大棉花优势区域,包括巴州、阿克苏、喀什、克州、和田等地,重点建设南疆优质陆地棉、长绒棉区和北疆、东疆优质陆地棉区。
采收结束,范有新将这些籽棉送往轧花厂,变成
长期从事棉花病虫害防治研究的新疆农科院研究员李号宾说,棉花实际上是多年生植物,只有跟着它不断成熟、不断采收,才能达到品质接近(长度、色泽、成熟度一样)。而“我们按一个时间季度,统一采收放在一起,造成棉纺厂不好区分,质量区分不明显,影响纺纱质量”。
目前的情况是,棉花收购多为混收。9月1日起,储备棉收购执行新标准。新标准更加注重棉花的内在质量,现在实行的是颜色级,共有13个级别,4个类型,比以前的标准更广。
据自治区经信委统计数据显示,今年1~8月,全疆规模以上纺织企业半数亏损。持续近三年,新疆纺织企业用不起新疆棉,矛头直指棉花收储政策。
其实,从1993年开始新疆棉花面积、单产、总产、质量、调出量都保持全国第一。其中调出量一直保持在60%以上。这一切表明,新疆有着丰富的棉花资源。
新疆棉
王新江认为,目前亩产皮棉最高可达200公斤,可挖掘的空间不大。他将“微笑曲线”用在棉花产业的解读上。
这条类似微笑嘴形的弧线,从左到右分别是技术、专利,中段为组装、制造,右段为品牌、服务,而曲线代表的是获利,微笑曲线在中段位置为获利低位,而在左右两段位置则为获利高位。
遗憾的是,新疆恰恰位于“微笑曲线”的中段。
下游:棉花产业转型
增加棉花附加值
以上种种表明,新疆虽是纺织服装业的原料大省,但改革开放的30多年以来,始终都在卖低附加值的产品。
新疆棉花协会秘书长汪燕平分析,新疆棉花产业链过短,造成了大量的附加值流失。棉农辛苦大半年种出的棉花送到轧花厂,经过粗略加工,就直接卖到内地,而把棉花纺成纱、织成布、做出成衣的内地企业却一层层吃尽了棉花的利润。
提高附加值,成为新疆棉花产业冲破瓶颈的突破口。
王新江和同行们探讨,希望通过种植基地向纺织工业基地的转变,围绕纺织服装业发展提供专用棉。反过来,进一步带动原料生产,相互促进。
这与新疆壹俐绮服饰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多力空的设想不谋而合。
内地的服装行业,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成熟的产业链。从原料市场、专业化的辅料市场到包括针织在内的各种设备、再到与之相关的专业培训市场,“甚至是一个拉链都有相应生产方来替你完成”。
在他看来,以上种种缺失,削弱了新疆棉业在国内外市场的竞争力,更容易受到国际市场的冲击,使棉花生产经营者陷于被动境地。
让王新江为之一振的是,《大力发展纺织服装产业促进百万人就业规划纲要(2014—2020年)》已完成。根据规划,到2020年,全区纺织服装产业工业总值达到1635亿元。
按照规划,以市场拉动产业,将建设“两城七园一中心”:两城包括石河子纺织工业城、阿克苏纺织工业城,七个园区以及乌鲁木齐国际纺织品商贸中心。并逐步完善产业链,发展具有民族特色的纺织产业,建设新疆西部服装产业工业园。发挥长绒棉基地的优势,和内地形成差异化竞争。
这让穿梭于棉田间的范有新有些兴奋,以前他总是跟别人“起舞”,当明年的探戈曲声响起,他至少知道该向前还是向后。
结束语
棉花产业必将抛弃费时费力的人工采摘,实现机器化种植,而这只是棉花产业变革的第一步。今日,本报系列报道告一段落。
三篇“棉田里的新疆”系列报道展示了作为中国最大的优质棉生产基地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在全球化棉花产业体系中,新疆棉花产业还需更多思考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