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人民币 新兴市场货币风暴汹涌

　　本报记者 钱秋君 刘飞 北京报道

　　马年金融市场的开局并不顺利。

　　中国农历春节之时，大洋彼岸的美国制造业、就业数据显现出动能不足的信号。根据美国供应管理协会最新数据显示，1月份制造业指数下降至51.3%，制造业活动扩张速度为近5个月以来的最低点；同时，1月份美国失业率降至6.6%，为2008年10月以来最低水平，同比下降了1.3个百分点。

　　这令美国主要股市一度大跌，但真正的麻烦还是在新兴市场。1月份，受美联储QE退出计划影响，包括土耳其里拉、阿根廷比索、俄罗斯卢布及南非兰特在内的汇率全数重挫。随后，南非、印度、土耳其央行相继无预警升息。

　　全球金融市场的紧张情绪迅速被撩拨起来，并瞬间进入避险模式，即出售新兴市场资产，买入美元资产或者已经超跌的黄金，新兴货币在此过程中遭遇大幅抛售，渐趋失控。一场新兴市场的“货币风暴”正在上演。

　　接下来，这场“货币风暴”对中国市场有何影响？人民币汇率将如何波动？热钱是否会加速出逃？包括央行、外管局在内的中国监管层的应对措施有哪些？

　　目前，全球24个新兴市场货币中，仅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其余全线贬值。经济学家吴敬琏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坦言自己的担忧：“美国量化宽松退出后，最怕热钱跑了。”

　　“货币风暴”

　　2月初，土耳其里拉大幅贬值。数据显示，自2013年5月份以来，土耳其里拉对美元汇率持续下跌，累计跌幅已经达到29%，创历史新低。

　　南非兰特也遭遇重挫。1月27日，南非兰特对美元跌幅扩大，跌逾1%，创5年来新低。同时，南非还面临着经常项目和财政盈余“双赤字”的挑战。

　　此外，新兴市场国家货币中，阿根廷比索可谓是表现最差的货币。在过去30多个交易日中，阿根廷比索兑美元贬值了23%；今年1月更是创下12年以来单月贬值的最高历史纪录。

　　但在《华夏时报》记者采访看来，市场对新兴国家的失望，更多是比较而言。美国、欧洲的不确定因素减少的同时，新兴市场不确定因素却在剧增。虽然从增速上看，很多新兴国家仍远远超过欧美，但因为增长速度在回落，市场自然变得异常谨慎。

　　“最典型代表就是俄罗斯，作为一个严重依赖能源出口的国家，俄罗斯的形势很严峻。”社科院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陆南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言，油价回到100美元附近，比去年同期下降7.2%；同时外贸总额、出口、顺差均现负增长，俄罗斯经济增长很可能跌至2%以下。

　　由此便不难理解，俄罗斯卢布如何成为新兴货币的领跌品种。统计数据显示，自1月1日起，卢布对美元和欧元汇率均走低。截至2月9日，卢布兑美元贬值约7%，兑欧元贬值约5%。

　　事实上，多个新兴市场的货币贬值并非“突变”。彭博统计显示，2014年以来，全球最主要的24个新兴市场货币中，仅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其余全线贬值；其中有3种货币跌幅在5%以上，依次是阿根廷比索下跌18%，土耳其里拉下跌8%，南非兰特下跌5.4%。

　　一时之间，全球所有风险资产似乎都集体跳水，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为了缓和本币的贬值趋势，多个新兴市场国家集中加息。此时，中国央行如何抉择？

　　人民币一枝独秀？

　　一个现实是，QE退出导致的新兴经济体货币大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市场的情绪。

　　春节之后首个交易日，人民币对美元即期汇率在6.0634左右，为今年以来的最低水平。2月10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为6.1083，人民币升值预期明显回落。

　　同时受影响的，还有国内企业对人民币升值的心理预期。上海某进出口贸易企业魏姓负责人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称：“美国才刚开始退出QE呢，这些国家货币波动就这么大，人民币是不是也会贬值？现在大家心里也没多少底。”

　　“中国与这些新兴市场国家不可同日而语。”德意志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马骏认为。一方面，人民币汇率在过去几周依然表现稳定，并将持续坚挺；另一方面，中国基本面较佳，经常账户顺差，负债水平可控，又坐拥3.8万亿美元外汇储备，在资本账户仍未完全开放的前提下，中国完全有能力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

　　吴敬琏表示担忧的同时，星展银行经济师周洪礼则分析称：“当然，人民币汇率出现阶段性调整是正常的，决策层可以借此机会增加人民币汇率的弹性。”

　　“面临一定的国际热钱流出压力。”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宗良告诉记者，美国退出QE，资金会呈现总体上流向美国的趋势，这也会使我国资金流向发生一些转变，短期内面临热钱流出风险。

　　但就记者采访来看，总体上，目前不存在大规模的热钱流出状况，动因主要是被中国经济前景所吸引，不是简单由QE造成的。

　　中金公司最新研报指出，当前我国人民币偏离利率平价所形成的套利空间依然存在，因此资金仍可能维持流入状态，这将继续支持人民币汇率的稳定。

　　而监管层面将如何维稳？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易纲称：“中国政府倾向于以市场化改革的方式力图规避此次美联储缩减QE对人民币带来的风险。”

　　“但也有积极的方面，热钱有所流出，可以舒缓人民币升值压力，甚至出现某种程度贬值，可提高中国外贸出口的竞争能力。”宗良告诉记者，“不仅如此，热钱减缓涌入国内，还会相应减轻央行外汇占款的释放压力，宏观调控尤其是货币政策的空间增大。”

　　而对于央行来说，即便政策操作空间增大，仍不可避免地面临两难处境，因为外有QE退出搅动整个新兴市场，内有流动性紧张频发挑战货币政策底线。

　　2013年的两次流动性紧张余波未散，春节假期后首日，流动性警报再响。2月7日，节前全线回落的货币市场回购利率再次蹿升，上海银行间拆放利率(Shibor)数据显示，1天、7天和14天期限回购利率集体上涨。

　　央行马年“口径”

　　监管层已经意识到流动性紧张问题的严重性。

　　在2月8日央行发布的《2013年第四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下称《报告》)中，谈及去年流动性问题和利率波动原因的表述是：“这意味着市场利率对于经济形势和供求变化的反映会较以往更加充分，需要容忍合理的利率波动，并由此起到引导资源配置和调节经济主体行为的作用。”

　　事实上，央行在2014年对流动性闸门的引导和调控更为倚重。《报告》称：“继续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把货币政策调控与深化改革紧密结合起来。”

　　而根据《华夏时报》记者统计，自2011年以来“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已连续4年成为宏观调控的主基调。

　　但年年岁岁话相似，岁岁年年大不同。以2012年为例，上半年“稳中偏松”两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下半年继续以逆回购操作作为流动性供给的主要渠道，全年累计开展逆回购操作6.038万亿元，正回购操作9440 亿元。

　　2013年货币政策却出现了“稳中趋紧”的不同。历经过两次“钱荒”也只在公开市场展开双向操作，全年累计开展逆回购操作2.2万亿元，正回购操作7650 亿元，前者也只为2012年的1/3。

　　那么，2014年“积极+稳健”这一老提法的新内涵又将怎么演绎？央行调查统计司司长盛松成在国新办发布会上的表述是：2014年货币条件既不太松也不太紧。

　　尽管央行一直强调观察2013年6月份货币市场出现的波动有不同的视角，但对2013年前5个月的货币供给和社会融资总量的膨胀是完全认可的：M2月均增长15.7%，明显超出年初预期目标，社会融资总量屡创新高，1-5月同比大幅多增3.12万亿元。

　　结果则是导致银行同业业务迅速膨胀。数据显示，2013年5月末同业业务同比增速超过50%，其中相当部分具有类贷款的性质，同时融资和债务呈现快速扩张势头，期限错配等结构性问题也进一步显现。

　　央行的解释是：货币政策对货币信贷的引导和调节是常态，之所以2013 年以来会更多集中反映在市场利率的变化上，则与市场深化和金融创新加快有关。

　　“银行的资产扩张以及表外的诸多金融产品创新，都直接或间接需要银行体系流动性(基础货币)的支持。各类融资活动越活跃，就越是会消耗银行体系的流动性，从而导致对流动性的需求上升。”央行称。

　　对此，央行的措施是，随着金融创新加快、金融产品更趋复杂，要控制住全社会融资规模和货币条件，就需要更多依靠银行体系流动性这个“总闸门”来发挥作用。

　　2月11日，春节后第一个公开市场操作窗口，央行未如市场预期般投放流动性，符合“节前投放、节后回笼”往年春节期间公开市场操作常态，但本周公开市场上有4500亿元逆回购和300亿元国库现金定存到期，尽管当日隔夜利率跌16.65个基点至4.137%，但仍站在3%利率之上，资金价格仍将维持紧平衡状态。

　　“央行将一方面灵活运用现有货币政策工具，另一方面再次丰富货币政策工具。”一位国有银行信贷条线负责人称。

　　央行具体调整是，将再贷款分类由现行三类调整为四类：即将原流动性再贷款进一步细分为流动性再贷款和信贷政策支持再贷款。“主要是考虑到原来的流动性再贷款承担了双重功能。”央行坦言。

　　“二季度末是政策微调的可能时点。”中信建投分析师告诉记者。

　　彼时，货币政策中期的中性偏紧将转向阶段性的中性偏松，通过公开市场操作释放流动性，降准以对冲外汇占款不足和可能的外部冲击，通过流动性管理引导资金价格平稳有降等措施将会有操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