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时尚品牌服装老牌的昨天·今天·明天

　　随风而逝还是逆风飞扬？

　　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缺风流人去也。

　　6 月末，法国高级定制时装设计师让- 路易·雪莱（Jean-Louis Scherrer）的逝世，并未在时尚类媒体掀起太多波澜——John Galliano“海盗归来”在Oscar De La Renta开首秀啦、“小马哥”的年轻支线Marc by Marc Jacobs要换新血啦……凡此种种，才是挑动人们兴奋神经的话题。事实上，让- 路易·雪莱生前已落寞之至：去年7月Raf Simons入主Dior后的首次高级定制秀上，他曾公开露面，却未置一词，诸多跟红顶白的媒体对他亦“相见不相识”。

　　他的同名品牌也难逃泯然众人的命运：那些羊毛面料上盛放的丝绒花朵、捆金边的风衣、绝对离不开皮草的大衣……曾令西方和中东两个世界的望族名媛兴奋如“5 岁孩子进了木偶剧场”，近廿年来却一路趔趄：关掉蒙田大道的旗舰店、停止高定和成衣业务，只剩香水、眼镜、领带通过出售商标使用权得以存活，却早已断了血脉，没了灵魂。

　　世易时移，“潮流”对“风格”的侵蚀，“copy”遥遥跑赢“原创”，时装消费群体及消费习惯的翻天覆地，对于所有骄傲的老牌都是生存警钟。

　　将品牌历史坚决贯彻至今固然令人起敬，却有可能成为被资方和消费者双双抛弃的“双失老年”；而旧貌换新颜虽更易获得绝地重生的机会，却并不是壮士断腕那么简单。是随风而逝还是逆风飞扬？二者皆有可能，总之答案在风中飘荡。

　　Schiaparelli便是一个复兴战略坚定、而复兴战术蹒跚的例子。

　　提起Schiaparelli，多数人的记忆恐怕还停留在上世纪20~40年代，那段与Chanel斗得难解难分的岁月。同为时装界难得一遇的女性设计师翘楚，瑜亮之争自是难免，从设计路线到营销手法，从事业到个人生活，令今天荧屏上多少宫斗戏都要相形见绌。论出身，Chanel是修道院长大的孤儿，Schiaparelli则是出身罗马名门，是锦衣玉食的文艺千金；论风格，Chanel是清香派，一切崇尚简素，而Schiaparelli是异香派，仿佛打翻了野兽派画家的颜料盘；论交际，两人皆拥有阵容豪华的男性艺术家拥趸……到1954年也就是Coco Chanel复出那年，Schiaparelli却关掉店面归于平淡，你说彼时的Chanel 是得胜的快慰更多，还是尝到分外寂寞的滋味呢？而Schiaparelli品牌这一沉寂就是一甲子。

　　2006年，Tod’s集团买下Schiaparelli，重振之路却颇为坎坷：6年后，才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举办回顾展、在巴黎的旧址重开沙龙，再过一年，新设计方在2013/14秋冬巴黎高定时装周掀开盖头。虽然担纲此次创作的Christian Lacroix也是业界老行尊，为忠实再现Schiaparelli 的标志性风格一路埋头苦干，但在新晋设计师不择手段抢风头搏出位的今日，要一举收复60年前的失地谈何容易？不论别的，单说Schiaparelli品牌无可取代的基因——艺术，而非普通意义上的制衣，就是座公认的“缄默的富矿”，那种百无禁忌的先锋姿态、怪异却不猎奇的微妙平衡、以幽默消解时代恐慌的情怀，都未能在这7年的沉淀中被充分发掘。

　　这样看来，老牌回春最好的灵丹妙药究竟是什么呢？选择一位风口浪尖上的设计师？让最红时尚博主穿上招摇过市？搭上潮牌推出联乘商品，向这些弄潮儿学会“时间限定”、“区域限定”等黏住年轻消费者的招数……

　　虽然枝条很多，根却只有一条。龙钟的老牌们，看看当年的小伙伴Carven吧，谁承想，她抖落仆仆风尘后，能笑得这么灿烂这么好？

　　就笔者而言，生命里确实有段Carven情缘，只不过几年前跟人谈论这牌子，能获得的共鸣微乎其微——那也正是她明珠蒙尘的一段日子。因家中长辈影响，笔者在Carven最落寞的年头仍接触过其最美好的产品，比如那支叫玛姬（ma griffe）的香水，算来芳龄已逾甲子，跟Dior家第一款香水Miss Dior出自同一调香师手笔。这样的香水作为我的柑苔调香氛启蒙，就如跳过鸳鸯蝴蝶派小说直接钻进《红楼梦》，之后再遇CK One等街知巷闻的柑苔香，就嫌太愣太对付，完全看不上。走出校园那年，又蒙长辈将年轻时爱用的一只Carven手袋相赠，略微改良的箱型轮廓，全然是一派上世纪50年代的旧式优美。更妙的是皮子颜色，与质地一样充满醇熟却不老气的味道，像秋天最好时光枝头的梧桐叶子……自己这些Carven故事，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知音难觅，可与人言无二三。

　　而现在，稍微对时尚圈敏感一点的人都会嗅到“Carven回来了”，像夏天雨前空气里尘土微微浮动，并没有惊爆点，却着实教人绕不开、挥不去。Carven历史上只经历过一次设计师换帅，然而就是这一次，让品牌得以走出逐渐边缘化的阴霾：新任设计师Guillaume Henry，样貌并无一般设计新贵的张狂作态，而是纯粹以独到的温故知新能力取胜。

　　对Carven来说，历史一旦成为包袱，就应毫不犹豫地放下，如Guillaume Henry 所言：“品牌不应只停留在工作室里，而应该走入女人们的生活中”。他接手Carven后的第一个系列，就明确宣示是“为生活在我们周围的女孩们设计”，既保留品牌签名式的法式优雅，又看起来毫不做作，甚至捎带上一些男孩气，抛弃了对法国高级定制文化的过度依赖，绝不盲目追求可望不可即的“创意”，果断转型为性价比极高的成衣品牌，反而能创造出切切实实的价值——对消费者和品牌自身皆如是。

　　现在，哪怕Carven的历史不再被人们口口相传也没关系，因为它完全有能力以时尚界新生力量的new look自立、自居。它的客户名单包括了Alexa Chung、Emma Watson、Solange Knowles等新世代icon，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对此，Guillaume Henry表示：她们穿上Carven，最了不起的变化是发现并展示了真正的自己。“Blake Lively穿上Carven裙子时活泼可爱的样子是我们未曾见过的，‘哇，她真的美极了！’的评价比‘哇，她穿的是我们的牌子！’更令我兴奋不已。”

　　它从不放弃争取最新最潮流的阵地：甫一宣布重回香水市场，其全新香水Carven le Parfum 就选择在巴黎最具话题性的复合精品店Colette上市。

　　它充分利用互联网的力量：由Carven 自主经营的网店现已上线，出售品牌男女装成衣及女装饰品，Carven及其母公司SociétéBéranger的首席执行官Henri Sebaoun 预计，网店将可在24个月内盈利。

　　这一步一脚印的结果是，创立于1944年的Carven，目前在全球60个国家共有450个销售点，除稳固了在法国本土的地位，在美国、日本和英国也大受欢迎，无论美式休闲、日式清新还是英式谐趣，Carven总能见招拆招。2012年其营收同比增长50%，预计2013年增幅可达30%。所以，Guillaume Henry可以充满骄傲地向品牌创始人、小个子女人的时尚祖母Carven女士道一声百岁生日快乐！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日厚礼吗？